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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展上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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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展上再見

白綰卿嚇了一跳,趕緊躲開。

擡頭望去,是二麻瘸子曹遠生。

曹遠生呵了一聲,兩手插兜一瘸一拐靠近,賤兮兮像獻寶一樣淘褲兜。

悶臭的嘴上一刻不歇,盡是地痞流氓的口氣。

“白綰卿,我這可有個上等精品礦石,兩百塊,你要是沒錢把人抵給我也行,以後哥哥給你穿金戴銀。”

白綰卿沒理他,之前曹遠生在她這騙吃騙喝就用過這招。

那天,曹遠生拉上三五好友到咖啡館,兩眼冒圈,臉頰的紅暈映滿整張大臉,醉熏熏指著白綰卿的腦門頤氣指使。

“今天我們哥幾個來你這捧場,最貴的咖啡上三大桶,都不準走,老子請客,不醉不歸。”

一個二逼。

一個二叉和一個傻缺。

三個孬子闖江湖。

場面似曾相識,白綰卿眉眼一彎,“您可真霸道,像朵盛開的霸王花。”

又老,又矮,還口臭。

見白綰卿吃癟的模樣,曹遠生對著自己豎起大拇指,揚聲誇讚道:“哼哼,老子我可是西楚霸王!”

白綰卿悶不吭聲,心裏搭腔:嗯,還是個死醜的王八。

見人不搭理,曹遠生不要臉貼過來,“小姑娘,你這是在玩火喲。”

白綰卿:那你牙縫有菜,頭頂冒油,是要自炒自銷嗎?

白綰卿看他那肥厚的油唇下一寸的深褐肉痣 ,心裏默念大悲咒。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白綰卿拔腿就跑。

白綰卿相信只要她跑得快,妖魔鬼怪就追不上她。

楞在原地的曹遠生也沒想到,一個穿著過腳踝長裙和七厘米高跟鞋的女人,披頭散發也可以跑那麽快,頭發都不帶擋下眼睛的。

她還真跑

真他娘的能跑。

趕了兩條街都沒逮到,曹遠生跑得氣喘籲籲,再好的興趣也被敗壞完了。

左右看看,只有一個茶藝展會對外開放,那地方白綰卿壓根不可能去,實在找不到人曹遠生只能泱泱作罷。

白綰卿一路躲著他誤跑進一家茶藝展覽會,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周圍的中式文人墨客的儒雅作風,白綰卿這個闖入者一進來就顯得格格不入。

既來之,則安之。

白綰卿抱著包擋在鼻前,偷偷摸摸在各個展區晃蕩。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白綰卿盯著展區門口,確認曹遠生沒跟上來,終於松了口氣。

真是招魂了,三天兩頭碰上個二缺貨,難不成她真是個擋災女巫,天天盡引些地痞流氓。

白綰卿轉身準備離開,冷不丁撞到一個茶藝展。

桌角摩擦地板的刺啦聲引起周圍人的註意。

就在白綰卿以為自己因擾亂展廳秩序要被保安丟出去時。

頭頂上方傳來熟悉的聲音。

“小妖精,又見面了”

白綰卿仰頭看著對方清晰的下顎線,好香的……人販子

是那天在英國背自己走了兩公裏地鐵軌道的男生。

周某某。

他還活著

難以言表的喜悅,全部曝光在白綰卿震驚的臉上。

周子虛一身硬版灰質長衫,半框金絲眼鏡,薄唇含笑,站在裏面看她,溫柔地笑著。

眉眼溫潤,照見白綰卿那雙透亮的眼底裏,一片雲淡風輕。

白綰卿剛剛弄的動靜不小,保安舉著警棍過來趕人,周子虛上前一步擋在中間。

擡手快速揮拍,豎在面前的棍子被松開落下,穩穩當當落進周子虛手裏。

“這女孩是我家的,你們先去忙吧。”

周子虛把警棍交還,保安也沒繼續趕人,臨走時大揮手臂,示意看熱鬧的人都散了。

在一片促膝長談中攀交聲裏,白綰卿被周子虛領著穿梭各式各樣的茶盞人群。

這是第二次,有人擋在白綰卿前面。

白綰卿看著他的背影,仿佛是塊不惹塵埃的美玉,孤傲自賞。

“一杯幹聖誕伽藍菜花瓣加上二分之一杯奶杯幹法國薰衣草,混以兩杯杯溫水,五克糖。”

“這花瓣我已經浸泡在溫水中十二小時,十二小時之後過濾後加糖。”

周子虛雙手奉上一杯炫目多彩的花茶,參差的額發在眉間輕蕩,隨風翻飛的墨色在燈影下耀輝東升。

“在花的語言中,聖誕伽藍菜意味著愛的回歸,而薰衣草表示感激和響應,讓兩個忠誠的人可以平等地給予和接受愛。”

“謝謝。”

出於禮貌白綰卿接下了茶盞。

直到那略腥的苦澀流過胸前,白綰卿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喝了什麽。

這是茶!

嘔——

不是白綰卿無禮,是白綰卿有不耐受癥,任何茶裏加了糖白綰卿都會吐,更何況是味道多樣的花茶。

周子虛也沒想到白綰卿會吐,竟然直接伸手接住,白綰卿蒙了,他也蒙了。

掌心裏的一攤茶水,我們雙雙擡頭對視,都傻了眼。

一個沒想到真吐,一個沒想到真接。

“對不起。”白綰卿苦瓜著臉,太苦了。

周子虛淡然起身到身後的洗水池沖洗手,半分鐘後拿著毛巾轉過身,耐心地擦去白綰卿下巴上的茶漬。

“喝不慣嗎?”

“會吐。”

“好,知道了。”

周子虛示意白綰卿進來坐,他繼續倒茶,這次的茶沒有加糖,味覺和嗅覺是想通的。

既然先前她在這裏那麽久也沒吐,說明聞茶香是不會產生反應的。

“伽藍薰衣草茶的香味,喜歡嗎?”

見對方又倒茶,白綰卿自知理虧伸手便要去端,被周子虛攔下。

“只是聞香,不用喝。”

茶展不倒茶是不合規矩,但品與不品,全憑自願。

白綰卿很好奇對方是怎麽活下來的。

那天白綰卿等了很久,救援隊雖然再次挖通井口的下路,但地下通道交錯縱橫,加上後面又坍塌了兩次。

他們沒能找到他。

你怎麽沒死

白綰卿想,這話問的有點過分。

你怎麽還活著

這話沒毛病,但白綰卿覺得說出來有點缺德。

周子虛看白綰卿糾結的小眉毛,不鹹不淡開口打破僵局,“想問什麽直言,別憋壞了。”

“你……”被點到名字,白綰卿突然就沒那麽好奇眼前的人,但出於禮貌白綰卿還是起身道謝。

“謝謝你救我一命。”

既然活著,道過謝,那大家就互不相欠了。

周子虛收拾東西,“我送你回去。”

白綰卿本來不想答應,但看到展區停車場上的阿斯頓馬丁,流暢的車線。

白綰卿心動了。

不是因為車貴,而是因為它的線條真的漂亮。

白綰卿不懂車,也不喜歡車。

平常最愛的就是坐公交和搭地鐵,人很多,但安靜,臉上身上都帶著人間煙火氣。

從他們的眼神裏就能看出他們今天一天過得如何,很有意思。

“周子虛,男,二十二歲,挪威人,赴中留學生博一年級新生,可以兼職花農,只要提供住址。”

周子虛坐在副駕駛,自顧自介紹起自己。

可惜白綰卿沒怎麽註意,後來聽著聽著覺得有點耳熟。

怎麽感覺有點像地鐵裏的那個人販子

白綰卿瞄了眼車窗,時刻準備跳車跑路。

殊不知此刻的白綰卿在周子虛眼裏就像只貓一樣瞇瞇眼,一臉神游天外。

周子虛再次暗示,“我需要跟人合租,比如你。”

白綰卿發楞:住址,住的地方

住多久?

一直住下去

跟我一直住下去

想跟我同居

這男人要跟我結婚

他要分我財產!

靜默兩分鐘後。

白綰卿:我只愛周哥。

錢多,還不事媽。

十分鐘過去,沒人開口,周子虛感覺自己的車窗都被白綰卿盯出個洞來了。

周子虛出聲打破僵局,“小妖精,在想什麽呢?”

被強制扳回腦袋都白綰卿弱弱豎起左手,舉手提問,“您是想要中國綠卡”

白綰卿確認自己是被訛上了,瞪圓大眼轉了轉,食指撓鼻尖,有些虛心瞥向車窗。

心底默默盤算著沖刺到路邊需要幾分鐘。

周子虛被白綰卿蠢裏蠢氣的呆萌樣逗樂,磁性的笑意順著喉嚨慢慢溢出。

“我是你周哥。”周子虛歪頭靠著手背淺淺笑著,神情隨意不羈。

白綰卿頭也不回趴在窗邊,回敬了一句,“周哥,我是你白姐。”

呵。

周子虛聲音故意壓低,再次把白綰卿的腦袋從窗邊扳回來,拉進兩人的距離,像是說悄悄話。

“小妖精,你這個拳頭大的小腦袋天天都在想些什麽呢?”

周子虛嘴角帶笑,但眼神幽深。

看來自己上次說的話白綰卿是一點也沒聽進去。

白綰卿看著對方從車內扶手抽屜裏亮出的中國綠卡,呆住。

乖乖,挪威花農這麽容易拿中國綠卡嗎?

術業有專攻

挪威,養活花的,都是技術性人才

周子虛轉動手腕,倒了一下午的茶,手都酸了,“身為勤勞的打工老板,白店長不是正打算招人打理花田嗎”

“我輔修花植,專業對口,可不可以來應聘”

周子虛直接拿出自己的簡歷單手遞給白綰卿,“我是挪威籍華人,家母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中文溝通沒有問題。”

簡歷不錯,紙張質量結實,手寫墨水吸水,白綰卿像模像樣翻了幾頁。

“態度不錯,你這紙哪買的?”

白綰卿硬是沒讀懂周子虛的暗示,一個勁追著周子虛問紙張的事。

周子虛的臉色一點點黑下去,就這智商,怎麽就能坑他八千五一個月。

眼見周子虛臉色不對,白綰卿趕緊回歸正題。

“花農先生,如果您確定有興趣接管一個能開十三萬株花的花田,那我現在就開始起草合同。”

眼看白綰卿是真的反應不過來,周子虛也不再強求。

真是個小傻子。

“賺錢的事誰沒興趣”

得到周子虛應允,白綰卿擼起袖子說幹就幹,從包裏翻出筆,就這周子虛的簡歷起草合同。

“那我們先簽合同,你報道上班那天把身份證和護照給我,覆印兩份就還你。”

“待遇你有要求嗎”

“我打聽過,花農市場價一般都是……”

周子虛看著自己的簡歷變成草稿紙,正面簡歷,背面簽約合同,白綰卿真是會廢物利用。

“我說了,只要求合租、住家。”

白綰卿抱著周子虛的簡歷,仿佛看見了自己的房產證插上兩只翅膀飛進周子虛的褲口袋裏。

“看哪呢”周子虛虛晃一手打了個響指,擡手伸出兩指,把白綰卿的腦袋扳向右邊。

太蠢了,周子虛都不想看見白綰卿那張時不時掛機發楞的眼神。

哪怕望著窗外風景,白綰卿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房本,“住家,你是要我給你買房”

“我可以住你家。”

白綰卿拒絕。

“我不搞金屋藏嬌那套。”

養男寵,費錢。

周子虛開始胡扯忽悠,“我們留學生學校不分宿舍,我另一份兼職的工資也是月結,我人生地不熟而且身上沒錢,所以……”

所以沒錢才跑來參加茶展

可茶展周子虛攤位上一個杯墊的手繪圖都抵得上她半個月的工資了。

“您大佬哪個學校?”

“國際科技學院。”

桐禎市如雷貫耳大學,專培養有前途的有錢人。

不過國際科技學院好像是沒有留學生宿舍,因為學校在桐禎市寸金寸土的朝陽路上,那路段,根本沒人有財力建個宿舍。

除非整條街都是他的。

圍魏救趙,白綰卿試圖曲線救國,“要不我給你租套房子”

周子虛問她,“你跟我去住”

合租是要付房租,白綰卿當然不幹,“我有房子,幹嘛住給你租的房子。”

“沒有你,住的地那叫房子,不叫家,而我,只住家。”

說半天,還是要住一個叫家的房子。

白綰卿沒轍了,周子虛還非得找個她住過的地,她又不是塊熏香,待過就滿屋子香氣撲鼻吸引蝴蝶蜜蜂。

“那不行。”

白綰卿果斷起身走人。

談錢傷感情,白綰卿只能做到負責租個屋子,還沒本事能把狗窩造成一個溫馨小家。

周子虛坐著沒動,只是從口袋取出一支筆,大筆一揮在工資卡一欄劃一道斜線。

“我不要工資。”

長發一甩,白綰卿麻溜跨過臺階正襟危坐,獻上她此生最真摯的誠意。

白綰卿從副駕駛撈回筆,指尖緊緊捏著筆身,頷首低眉,無比虔誠。

“金主大人,關於您對住宅的要求,我覺得您可以再多提點,我保證滿足。”

“我住哪?”

白綰卿左手指天,右手向地,昂著脖子信誓旦旦向周子虛保證,“天上地下,只要周先生你想去,我一定送到,風雨無阻。”

“我住你家。”

周子虛還是那一個條件。

“不。”

白綰卿搖頭晃腦擺擺手指,再次將筆誠心誠意送上,草稿版本的合同也畢恭畢敬遞到周子虛手裏。

“從此以後,我家,是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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